山村奇侠(二)

第二章 相思难忘

酒坊的生意依旧忙碌着,街上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也在缓慢地行走着,街上人的装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的戴着帽子,他们的帽子看着是用黑布裹了几道而制成的,帽子上还插着两片鸟的羽毛,脚上穿着牛皮的长筒靴子。街上男女的装束相差不大,只是女孩子少了那几道裹着黑布的帽子,头发束得高高的,一头青丝自然的披落在后肩上,额头前戴着一个绿翡翠的装饰品,用金黄色细链子系着,从她们高高的发髻上戴下来,从头发上绕过刚好那绿翡翠就挂在前额头的中间,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女子的装束既有几分野性还戴着几分高雅之气。

王小语还是像平常一样在蓉婶的店里帮忙卖着酒,来买酒的客人络绎不绝,蓉婶在后台的算盘被她打得塔塔地响,看她打这算盘的速度,那绝对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精明的人,一个失去了男人的支撑,独自一个女人经营着这么一家酒坊,没有她这样精明的头脑那还真不行。

王小语自从那日见了令高以后始终都会在自己脑海里想起那个英武而又带着几分侠气的身影。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希望他的身影突然的出现在那些人群之中,但是她又不想,因为她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在遇到令高之前,她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被别的男人爱过,她完全没有一点恋爱的经验,她不知道这相思之痛算不算真正的爱上一个人,她不知道这种相思之情是不是传说中真正的爱情。

她的脸上布满无奈也带着无限的期许,她希望他的再次出现。自从那日他看她久久没有移开的眼神,而后又匆匆不告而别,那日距离如今也有三日了,这三日对于她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那就是如隔三秋,她想要再次见到他的那种深深的思念之情,在她的脸上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出来。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的是为了利,有的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地,有的是为了自己的归宿。因这灵翼镇地处西南腹地,所以这镇子的周边居住着十多个少数民族,除了明朝来到这里屯田戍边的汉族以外,百万彝家成了这当地西南地区人数最多的民族,除此之外还有人数不多的苗族、白族、侗族等少数民族。走在街上他们的服饰各色各样都能看到,而最以苗族人的服饰最为有特色,他们的衣服都是自己用麻线手工织造的,她们会的蜡染技术是她们在服饰制作领域的绝活,这是她们祖先千百年来留传下来从未丢掉过的技艺。

这镇上周边的这些民族除了以农耕和打猎为生以外,随着这个小镇的繁荣,很多人也开始来到镇上开店做生意,离蓉婶酒坊不远处的那家卖草药的就是一家苗族人开的,听说他家世代以草药治病救人,他们那整个苗寨的人都对他家的医术赞颂有佳,他们因为没有文字,所有治病救人的草药也都是代代口口相传,所以就没有外族人能知道他们草药治病救人能有奇效的秘诀。

秋天山里的空气宁静得只有几声虫鸣鸟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响,一个茅草屋的山后是一片梯形的土地,在大约只有两手宽的一块刚收完玉米秆的土地上,有一个身材结实的年轻人,他的身后拿着一把镰刀,那把镰刀上还留着收割秸秆时留下的秸秆汁液,地上是一阵阵野花的清香,野花的清香是这玉米地里秸秆收割后特有的芳香,长满草籽又高又壮而有些枯黄的野草上跳动着一两只绿色的蚂蚱,草的下面是几只黑色的蛐蛐在漫无目的地游动着。这个年轻人上身穿着蓝色的上衣,一身黑色裤子,脚上穿着一双稻草织就的草鞋,清晨的露水还可以在他的脚背上看到几丝没有来得及散去的痕迹,他手上的镰刀把掩盖不了他手掌上的那些老茧,他脸上的表情露出了几分深深的思恋之情,还有几许的急切之情。他远远地望着灵翼镇的方向,他是想她了,他想要再次见到她,见到他三日前在灵翼镇一见钟情的那位姑娘。虽然只是才短短的三日不见,但他在这山中一个人度过的日子就如同过了三年。而这个年轻人他正是三日前在灵翼镇上用眼神深深爱着王小语的那个男人,这个年轻人他就是令高,他将要在半年之后娶王小语为妻。

这一片梯形的土地是在他祖辈的手里开荒开出来的,还有那山脚下那片唯一平坦的洼地,那块洼地上的水田也是在他祖辈的手里开出来的,从他祖辈的手里传到他这一代已经传了四十八代了,岁月历经已有四百多年,得誉于这山里的清新的空气和这地下肥沃的土壤,还有这块水田后面山洞口里流出来的那一沟溪水,再加上牛吃下稻草和玉米杆留在牛圈里的农肥,他们家一代代的用背篓把这些农肥背到土里和稻田里,使得这片梯形的土地和这一块平坦的水田依旧肥沃如初。

这片梯形的土地上除了种植玉米,他还有在间隔的中间种一些大豆和黄豆,只是这些都比玉米先收完了,到最后秋天才收的就只剩下玉米了。远远望去那些被他蓬好的玉米杆子就像一个个的小山包,他先是把那些玉米杆子一根根地用镰刀砍下来,刚好那些玉米杆子在他怀里一只手抱不完的时候,他就把它们放在地上,然后从地上扯了一把草,他把那些草拧成一股绳,他用这股绳轻车熟路地将这些玉米杆紧紧地捆成一捆,他干这样的活已经有十多年了,从几岁的时候开始他就跟着他父亲来到地里干这样的活,这捆玉米杆的技巧他已经了熟于心,对于他来说干这活已经熟练得太过于普通了。他把捆好后的玉米杆四五捆蓬在一处,再用一根草绳把上面的顶匡一下,一个像小山包一样的杰作就这样被他创造出来了,他看着那些被他堆成一个个小山包一样的玉米杆,他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因为那是他亲手打造的杰作,他把它们当成了一个个的艺术品。

令高在这山里的生活除了种植庄稼以外,他还在每天的闲暇时间练习武术、练习箭术以及熟读他祖辈给他留传下来的那些兵书,在他小的时候他也练习过骑射,在每年秋天田里的稻谷收割完以后,他就把那些稻草扎成一个个的草人,然后骑着马在已经干枯的稻田里肆意驰骋,他骑在马上的那股威武之气,怎么也抹不掉他作为一个戍边将领后代的事实。他骑在马上那弓和那箭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地上的草人就如同和他的马行走在同一平行线上一样,他轻松的拉了一个满弓,那支箭就嗖的一下直直的飞了出去,刚好就射中了那草人的眉心上,他身下的骏马在自由地飞奔着,一旁的草人个个被射中眉心,那些草人像波浪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按着顺序全部倒在了地上,这是令高他年轻气盛时候的模样,还是年少轻狂的他箭术和武功已经是相当了得。

那匹和他一起曾经在稻田里飞奔着,陪伴了他练习过数年骑射的马,后来因为那匹马年龄太大了的缘故就病死了,从那以后他家就在没有养过马。其实他家再也没有养马的原因也是有很多的,山中的道路崎岖,根本就不可能骑着马走山路,那样跌下悬崖的危险比自己走路还要大十倍,再加上马的食性与牛的不同,马不喜欢吃杂草,所以那匹马死后他家就宁愿养牛,也再不养马。对于他家这样的山里人家来说养牛自然是比养马要好很多,牛是他们种庄稼最为得力的助手,如果没有养牛,那每年春天播种的活不知道要累上好几十倍不止。

自从没有了马以后他的骑射就再也没有练习过,但是对于他身在这个陡峭的山里人来说,会和不会骑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这技艺不过是从他祖辈那沿袭下来的罢了。只因他祖辈令荣曾是明朝的开国将领,靠着一身骑射的技艺在马背上无往不胜,靠着那一身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骑射之术,他为当时的皇帝打下了一片大好江山。因为他的功高盖主当时的皇帝怕他在军中做大,继而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地位,又因为他的忠勇,所以当时的皇帝把他调到了这西南边陲之地,要他来这里屯田戍边。

他的祖辈令荣并不是一开始就来到这山里居住的,当时他是来到了离这里一百多公里以外的一个关隘口,他从江南带了三万多兵马来到那个关隘口扎营,他和他的手下的将士们在此关隘口修建了很多御敌的工事,又因那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成了一个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

令荣和他的手下将士来这里驻扎一晃就是三年多过去了,这三年来他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一起开垦种田、开荒种地,他与手下士兵同吃同住,这三年来他已经忘记了他曾经的身份,他曾是在战场上举剑一呼,百万士兵像水一样杀入敌阵的将军。这三年来他们除了刚来时带来的粮草,除此之外,朝廷就再没有给他们送来过粮草,他们开垦种田、开荒种地除了自给自足之外粮食都还有剩余。这三年来西南边陲之地也没有发生过任何的战事,他似乎都快忘了那个曾经荣耀无比的大将军身份。

一切都看起来是那样的岁月静好,这西南的各民族之间也是和睦相处,令荣和他的将士来到这里看起来一切都是多余的,因为他们是军人,他们认为军人就应该上战场上杀敌,那才是作为一个军人真正的意义所在,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和谐。他来到这里三年来他似乎已经都想明白一切了,这一切都只有他明白得很清楚,他的手下的那些将士是不可能明白的,他手下的那些将士自认为他们来到这西南边陲就是为了来维护这里的和平与安宁,只是他们不明白,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么多,其实就算他们不来到这里,这里的各族老百姓那也是生活得安宁和平的。

令荣他心里明白,再没有人比他自己更能明白自己了,他来到这西南边陲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活命,如果他不服从皇帝的旨意来到这里,以他在军中的势力,他恐怕早已经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皇帝只要他感觉有人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那这样的人是必死无疑的,就如刘邦杀韩信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文官就算有再大的权力皇帝也不会感到害怕,皇帝唯一害怕的就是武将手中的兵力,这不仅仅是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还直接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令荣自认为他是一名忠勇的将军,他的使命就是保卫大明的子民和这大明国家的安危。只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那些天下的百姓不会相信他,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看到他那份忠心耿耿的心思,那些文武百官不会去相信他,皇帝那是自然更不会去相信他,只能是他的离开,削弱了他的兵力,皇帝才会觉得少了一分的威胁,而多了一分的安全。

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长久的岁月静好的时光,只是这一切被打破的早晚而已,如果只一味的沉迷于这虚假的美好之中,那当危险来临的时候自己的生命也将随之消亡。这三年来本无战事的西南,但是在三年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这改变的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屯田戍边将士对战事到来的无法应对,还因为这场少数民族动乱,它将使令荣彻底失去他作为一个将军的身份和地位。

一支彝族的土司武装因不满朝廷的严苛政策,于是在土司首领的带领下开始攻击在西南屯田戍边的明军的地盘,他们不想让屯田戍边的明军永远的占着那些肥沃的土地和水田,他们要收回这一切,所以他们开始联合了周边几个彝族土司首领,他们以喝鸡血酒为誓盟,他们要伺机发动叛乱。